夜幕深沉，篝火明亮。
万岩山脉的夜，总是带着一丝凉意。
柴火发出噼啪声，火堆里蹿出几簇火苗，袅袅升起，化为灰烬消失。
万兽俱伏，只有夜间觅食的小兽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然后扑向等待良久的猎物，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一场无声的战斗就此结束。
当虫儿因为饱餐了一顿发出喜悦满足的叫声，当巢中的小兽因为夜间的凉蜷缩着身子，当天际上的弯月悄悄隐进云层，当一声惨叫从未知的林间响起的时候，这寂静而危险的山脉，顿时被惊醒了一些。
“轰隆！”
巨树倒塌，还夹杂着一丝怒吼和惨叫，在树叶纷飞，大地颤抖之下，一道人影，重重的落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之后，双目恐惧震惊的望着远处那道站立的身影。
黑袍、面具，双眼之中，平淡无波。即使是将一名炼体境强者击成了重伤，眸子之中还是没有丝毫的波动。
“你究竟是谁？”
人影爬起，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声音苍老，眼中忍不住的闪过浓郁的恐惧。
那是对生的渴望以及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害怕。
“这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啊。”
六负手而立，仰头望向星空，根本不会担心地上的那个老者会突然发出袭击，他对于之前的一拳极为自信。
一名炼体境强者，在他的眼中，真的已经算不了什么。
“呵呵。堂堂炼体境强者，竟然敢为帝国客卿，真不知道是帝国开的条件太高，还是说......一名炼体境，真的只值一个客卿的位置。”六看着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的老者，面具下传出淡淡的嘲讽，丝毫没有因为其口中的堂堂炼体境强者在他手中竟然连一招都没有撑过。
“咳咳，虽然我只能沦为一名帝国客卿，但是相比你堂堂一个不出世的强者，竟然只是一个宗门里的走狗，那又算得上什么呢。”星光下，那靠着树干站起的老人脸上花白一片，原本就很是狼狈的模样因为沾染鲜血的原因而显得更加落魄，就连身上破烂的衣衫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划落了几块，露出其中干瘦的身躯。
“呵呵。人在这个世上，总是有许多的无奈，不管你承不承认，有时候，就算你真的拥有了强大的实力，但是你确定你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么？不过，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明白一个道理，或许你换一个地方，就能够拥有更多的权势呢？”
六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像是感概，又像是回答老者的问题，但是更多，却是从那面具后面的双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无奈。
“既然你也知道，人有时候有许多的无奈，那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选择而发出可笑的嘲讽呢？殊不知，即使是你，在一些人的眼中，同样是被嘲讽的对象。”老者经过了喘息之后，心中激荡的血气逐渐的平静下来，于是，语气神情也变得温和，像是看着一个可悲的人，在做一件可悲的事情。
六再次仰头看天，不知道是想寻找月亮的痕迹还是想要看清星辰运行的轨迹。
“是啊。可是就算如此，那么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嘲讽我呢？要知道，那些曾经试图嘲讽过我的人，可是已经都死光了。包括你。”六看着老者，话语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的确如此，作为走到你这一步的人，能够嘲讽你的人是不多。但是我总认为，这个世上，总是会有这样的人的。”老者原本话就不多，但不知道是因为即将要死了，还是说两人间的话题让他多少提起了一些说话的兴趣，他如今的话，真的有些太多。
他看着四周，只是因为视线光线的原因，看不到更多的风景。而星空上，原本灿烂的繁星也都渐渐变得有些暗淡，月亮早就不知道跑到了那个角落去了。于是，他的眼中便浮现一抹淡淡的遗憾，但随之又多了一抹满足。
“虽然看的不多，但是能够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出来，真的已经很不错了啊。”老者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轻闭上双目，尽量的多呼吸一些夜幕下的空气。
脸上的遗憾与眼中的满足尽数消失不见，老者睁开眼睛，像是一团火焰，似乎要照亮这黑暗的山脉。
“来吧。”
他的脸上变得一片沉静，但是在他的身体四周，空气微微荡漾，像是有一股无形的风在吹动他的身体，却只能带动衣袍。
六摇摇头，眼中不知道是浮现了嘲讽还是觉得有些无聊，他轻轻的挥了一下手。
一道明亮的光疾驰而过，从被微风带动落下的几片树叶下穿过，轻轻的穿透老者的身体，射向远处的黑暗之中。
老者的手才刚刚抬起，便又重重落下，连带着整个身体。
小小的身躯根本不足以给这片广阔无垠的山脉带来丝毫的震动，六眼神中的嘲讽更加的浓郁。
他转身看着西边，一道小剑不知道从什么方向疾射而来，静静的悬浮在他的身边，剑身一片光华，没有丝毫的鲜血。
篝火旁，紧闭的眸子下，挺翘的鼻尖轻轻动了一下，杨错睁开眼来，重重的突出一口浊气，眉头微皱，漆黑的眸子看着深林的某一处，之前问道的那抹淡淡的血腥味就是从那里随着清风的流动飘散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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