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迟疑,但是吟黎还是踏上了龙泽帝的马车。手心有些微微出汗,吟黎在赌,赌龙泽帝不会在自己最宠爱的弟弟的坟前出手。周围竟然没有侍卫跟随,甚至连龙泽帝的贴身侍卫言歆都只是在一边候着,没有同行。
走之前向边角等候的侍卫用手势做了一个暗号,吟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路上,龙泽帝都没有和吟黎说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在并不宽敞的马车内,气氛异常的压抑,安静得令人窒息,甚至只能听见马蹄有规律的丁丁声。吟黎内心有些焦躁不安,却必须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动用自己所有的智慧去盘算如何从吟风的墓前全身而退,这次的对手是龙泽帝,这个异于常人的亲弟弟。
亲弟弟啊。
吟黎的唇角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竟然是亲兄弟啊。
到了吟风的墓前,吟黎紧随龙泽帝,踏下马车,走向那白得刺眼的墓碑。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些颤抖。就如当初知道自己的部下杀死吟风时的感觉。这个皇弟从来不曾算计别人一分,总是一副温柔善良的性子,就如同他的母妃一般,云淡风清,与世无争,微笑淡然。即使在最残酷的争位战争中,也依然没有任何人想过要去伤害他,不因为别的,只是,不忍伤害他。而现在,那个记忆里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的吟风却被自己的属下杀害了,就这么冷冰冰地躺在眼前的晶莹透白的墓中,而自己,再也不见他淡定的微笑。
吟黎按照礼节的规定行礼。正在吟黎准备起身时,却听见了龙泽帝有些落寞的声音:“皇兄,知道吟风是被谁所害吗?”
吟黎有些紧张地抬起头看着龙泽帝。
“皇兄,不用装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为什么不承认呢?”龙泽帝浅笑。
“那你不是也一直在装?袭击了蠡壑,却又加以散播消息,说是为了抓捕匪类,假意安抚。论演技,我之于皇弟,可是愧不如啊。”吟黎的嘴角硬扯出一丝微笑,而眼神里却含着愤怒的凶残。
虽然龙泽帝只是安排了一小部分兵力进攻蠡壑,却将防守完备的蠡壑打得溃不成军。若不是躲在密道,恐怕,自己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事后,龙泽帝却安抚吟黎,说是为了抓捕杀害吟风的匪类。蠡壑和景峨相距也有60多公里,这个理由未免也过于牵强。
龙泽帝依旧微笑:“要责怪就怪那个给你出谋划策的人竟然让你去绑架若儿。”
“似乎皇上知道很多事情啊。”吟黎抬起头,仔细地看着龙泽帝的微笑,“只是,皇上荒废朝政,只为了救一个女人。这么看来,帮我出谋划策的人倒是说对了。”
“这是,朕,欠他的。”龙泽帝愣愣地看着墓碑上的字,幽幽地说。
“你是想在这里杀了我吗?”吟黎微笑。龙泽帝从不曾让人找到他的短处,但是,这次,吟黎却抓紧了那个可以制约他的人。
“朕,杀你?”龙泽帝一抹微笑在唇边荡漾开,俊美得摄人心魄,但,眼神却还是那一片北冰洋般的寒冷刺骨,“你见朕亲手杀过人吗?你,觉得,你配吗?”
“你还不是亲手把母妃荷妃给杀了,难道她配?”吟黎冷笑,“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居然会让你自己的手上沾满她的肮脏的血。”
龙泽帝微笑散去,眼眸中凛冽的光芒激增:“她?她不配,当然不配。但是,她伤害了朕最爱的人,朕必须亲手杀了她。只是,如若她知道她最疼爱、想要把一切都给他的儿子竟然这么说她,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她对我好只是为了她自己而已。”吟黎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是,没想到你对雨贵人的感情这么深啊,幸好父王已经去世,不然,你绝对当不了这个皇帝。”吟黎大笑起来。
龙泽帝眼中的怒火很快的平复了:“即便如此,你也成为不了皇帝,就连你爱的女人,最后还是要投入朕的怀抱。”带着一丝傲慢的表情睥睨着吟黎,龙泽帝知道自己在挑战他的极限。
吟黎的眼神中充斥了愤怒的光芒:“所以,你才那么对她!”
“将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才能成为一个皇帝。你,应该没有忘记先祖的遗训吧?”龙泽帝魅惑地对着吟黎微笑,“利用过了之后,没有价值了就弃置敝履。感情,不应该属于皇帝。朕能对她那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知不知道,她很痛苦?”吟黎的表情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她痛苦与否,朕没兴趣知道。她只是她而已。”龙泽帝兴味索然地看着吟黎。果然是抓住了他的弱点,只是,这个弱点……
“所以,我帮助她结束掉这个痛苦。”吟黎看着龙泽帝,眼神中的疯狂让人心颤。
“原来,是你。”不知道为什么,龙泽帝的眼神竟然中充满了悲哀。
不是没有内疚过,不是没有悔恨过,面对身边的女人,自己是注定要辜负的。作为皇帝的时候,不能有感情。当自己真的想要得到一份只属于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却发现,心中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人的存在。
“那么,她呢?你不是应该没有感情地对她吗?为什么会为她动了感情?看来,你也真是很失败啊。”吟黎恢复了平静的微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朕,并没有想继续当皇帝了。”龙泽帝露出一丝罕见的苦笑,“只是,即便如此,这个皇位也不会给你。”
“为她放弃一切?这也是你这个没有感情的人做出来的事情吗?”吟黎开始大笑,只是,这笑声中透着一丝苦意。
龙泽帝还有可以为她放弃一切的人, 而自己,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牵绊,一丝抽痛牵扯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不停的折磨着自己。心痛,却发现,自己已经流不出泪了。
“那又如何?这个皇位,朕坐腻了。但是,你,必须死。”龙泽帝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淡然的口气,却带有几丝坚毅的眼神。
“你想要我的命?周围没有任何侍卫,你又不想亲手杀我,那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准备怎么做?”吟黎微笑着,似乎,肯定龙泽帝不会杀他。
“你觉得,我想杀一个人,会有那么难吗?”龙泽帝的嘴角的线条趋于平缓。
吟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只见龙泽帝推开了墓碑,碑后的冢竟然凭空裂开一条缝,分开的冢渐渐向两边拉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吟风竟然从洞中一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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